近日，俄羅斯總統普京接受了俄國家通訊社俄塔社的專訪。采訪基本上圍繞著普京的總統任期展開。對於記者「總統寶座會永遠和您相伴嗎」的提問，普京回答得非常乾脆：「不會。」但對於2008年是否會尋求連任的問題，普京則含糊其辭，拐彎抹角，稱「將從整體情況、國內理解以及我個人的感受出發（做決定）」。

　　記者問題暗藏玄機

　　其實，不說普京的回答，單是記者的問題就非常耐人尋味。記者一開始就問普京是否會做「終身總統」，普京當然做了否定回答，但發人深思的問題在於，終身制本來是專制制度下的產物，而俄羅斯現在實行的是民主制，憲法已經規定了總統只能連任一屆，按理說根本就不存在出現「終身總統」的可能，既然如此記者何以會問出這個多餘的問題呢？

　　這當然不是因為記者的水準太次——對總統進行專訪的國家通訊社記者政治素質絕對不會低——而是表明普京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俄羅斯社會產生了這樣的擔憂。自2000年第一次出任總統以來，普京至今已經在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的位置上干了足足14年，而且本屆任期尚餘4年。如果2018年尋求連任并成功當選——這種可能性無疑極大，至屆滿時普京將在國家領導人（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的崗位上呆了整整24年。到那時，樹大根深的普京如果想繼續執政，是否還有人能撼動他都是個未知數。在此情況下，記者提出他是否會當「終身總統」，也就不足為奇了。

　　事實上，即使不搞終身制，對於民主政治來說，一個人在國家領導人的位子上呆了24年也很不正常。普京當然有話說，那就是這都是憲法允許的。這倒也是事實，因為像多數國家一樣，俄羅斯憲法也規定總統只能連任兩屆，而普京也確實沒有超期「服役」。但普京及其幕僚們對俄羅斯憲法的創造性貢獻在於，他們「意外」地發現，憲法并沒有限制總統任職的次數，就是說，如果在兩屆總統任期滿后不再連任，中間只需空出一屆，然后第三次入主克里姆林宮的憲政障礙就消失了。結果，2012年普京王者歸來，再度執掌克宮。如此打破常規思維，富有想像力地利用憲法，令人感嘆俄羅斯人的政治天賦。

　　其實，其他國家領導人也有下臺后又殺個回馬槍的，比如現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以及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都是下野后又二進宮的。但這兩位都是內閣負責人，而非國家元首，至少理論上說他們上面還有更高一級的權力。

　　「好總統」也不宜長期執政

　　事實上，即使單就憲法而言，現在的俄羅斯憲法也有量身度制之嫌。早在2007年，普京就曾對記者表示，俄羅斯聯邦總統的任期應以5至7年最為合適。2008年12月，俄聯邦議院通過了將總統任期從4年延長至6年的憲法修正案。而幕后推動修憲的正是時任總理普京。顯然，當時的普京已經在為日后重返克里姆林宮再干12年做憲政準備了。

　　客觀地說，普京治下的俄羅斯取得了不少成就。在恢復俄羅斯國力，重樹俄羅斯大國自信，增強國內凝聚力等方面，普京都是功勛卓著。但一個領導人的能力再突出，對國家的貢獻再大，在現代制度下都不宜過長執政。這個道理已經成為政治學常識，勿需在此贅言。

　　更何況，俄羅斯國內外對普京的治國模式也不是沒有非議。經濟上，過於依賴出售能源的增長模式已經陷入了困境；政治上，俄國內輿論環境早就被形容為「一言堂」；國際上，過於強硬的對美歐政策也讓俄羅斯陷入了二戰后空前孤立的境地。對此，俄羅斯民眾當然也有感覺，近來普京的民意支持已經呈大幅下滑之勢，從今年5月時的85%，下降至10月時的69%。

　　在此情況下，普京把俄塔社記者招來，表白了一番不當「終身總統」的心聲，估計有安撫民眾的意思。至於他是否會參加2018總統大選，那就要看到時的政治形勢了。在筆者看來，只要有可能，戀棧的普京就不會放棄已經來到眼前的權力。

　　香港商報評論員余永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