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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落在香港北角的上海理发店,是80年代时髦代名词

2018-08-01
来源:知中

    在香港岛的最北端,有一片区域叫做北角。

  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那里涌入一批从内地而来的上海人,时间长了,北角便有了「小上海」的称号。

  现如今,走在北角的街头,还是能听到偶尔飘过的吴侬软语,见到依旧在此忙着营生的上海人。这其中,有这么一家位于渣华道的上海理发店显得格外醒目。

  店铺门口老式的三色灯箱,在香港这个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的衬托下,看着很有年代感。门头上写着「侨冠男女理发公司」的招牌充满着旧时代的味道。

  推门进到屋内,店内的装修风格一下子带人回到了上个世纪的老店,门外还是那个如今繁华的香港,门内却已是半个世纪前的老上海。与其说是复古的调调,不如说是自从1983年开业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店面布置,将那个年代的时髦完整的保留到现在。

  墙上泛黄的的玛丽莲·梦露与奥黛丽·赫本的海报没有一点格格不入的意思,与旁边的手撕挂历自然的融为一体。

▲店内装修(图片来源:韩小妮)

  店内整齐的一排红色的多功能皮座椅来自上世纪60年代,这些专为男宾部设置的理发椅可是大有讲究。

  据说这些椅子当年是从日本进口的,一万多一把,自带按摩功能。椅子旁边配备的带子还可以磨剃刀,这与当年甚至延续到现在的修面刮脸服务不无关系。椅子还能变成躺椅,让客人可以舒服地平躺着刮胡子,脚踏板可以任意提升。

  在男宾部,每个座位旁边还有个装着水龙头的铁盒子,盖子下面是一沓码得整整齐齐的热毛巾。箱子下部有热水,通过水蒸气来给毛巾加热。要给一位客人完成所有的剃头、剃胡子、洗头、擦面的过程,最少要用掉六条毛巾。

▲热毛巾筒(图片来源:韩小妮)

  到了二层的女宾部,清一色的暖色调椅子搭配粉色的烫头机器,再加上篮子里花花绿绿的卷发棒,一个上海复古女郎的造型仿佛呼之欲出。

  除了店内的装修布置,店里的员工以及常来的客人也几乎都是从解放后走来的人,花白的头发与这家店一般见证了太多这个城市的故事。

  如今新式沙龙林立,追求新潮的年轻人很少会来这样的理发店,而店里的老人也表示他们也做不来如今「这里留一撮头发,那里少一块头发」的发型。

  店主高德田,今年已经73岁的他原籍江苏,1959年14岁时迁到香港,16岁入行,一做就超过半个世纪。店内的师傅也都是六七十岁的高龄,年纪最大的已经80多岁。

▲店主高德田

  1949年解放后,不少上海人南下香港,不仅把上海菜上海裁缝带到了香港,上海理发店也在香港安营扎寨。鼎盛时期,曾有上百家上海理发店分布在北角和西环地区,一度成为香港时髦男女追求上海情怀的首要选择。

  半个世纪过去了,理发从一次1.8元港币,到现在一次约80元港币,当年扎推开业的上海理发店现如今差不多只剩侨冠这规模最大的一家。

▲门面(图片来源:韩小妮)

  当年香港有两种类型的理发店,一种是广东理发店,一种是上海理发店。那时候,上海理发店就是高端、洋气、时髦的象征,走在香港潮流的前沿。理发店只要挂上「上海」二字的招牌,收费都可以贵上几毛钱。

  上海理发师傅给香港带来了「平头装」「蛋挞头」「飞机头」等经典发型,比起本地广东师傅的粗糙马虎,老师傅不仅剪得发型时尚,且服务细致入微态度亲切。尤其是剪男士头这种很讲究细节的造型,只有店里功力够深的老师傅才有资格下剪。

▲等一个小时也要等的外国客人(图片来源:Alex Ma)

  理发店内的工具也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了。除了用了四十多年的可以360度转圈的老式理发椅以及用来烘干头发,带有定型、护发功能的蜂巢式烘干机。

  最让店主高师傅引以为傲的是他常用的手推子和剪子,用了几十年都没有坏,现在市面上已经停产,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老古董了。

  ▲理发工具(Ins:timothyskinnerfitness)

  据高师傅介绍,上海侨冠理发店所用的传统的手剪有别于其他发型屋的工具,手剪考验师傅的功夫,剪的时候要慢慢向上推,否则头发会卡着,相比电剪,手剪可令顾客的头发剪得平均一点。

  除了刀剪,侨冠理发公司依然沿用20年前的铁质电吹风,若坏了就送去修理。高师傅觉得,现代的塑料电吹风热度不够。

  现如今,店里的师傅早已不是鼎盛时期28位那么多,一半不到的人数,且大部分已经不再是操着吴侬软语的上海、扬州人了。事实上,香港的「上海理发店」多数是由扬州人开的。高师傅这样解释道:「香港人所讲的上海人,不一定真的是上海人。上海是一个统称,江苏人、浙江人,他们都称为是上海人。」

▲香港其他的「上海理发店」

  师傅变少,来自江浙的客人也不多了。四五十年代来的那批,现在都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有的已经过世了。有的江浙的客人随着丈夫来到香港呆了一辈子了,粤语依然讲得不灵光,还是习惯讲上海话。

▲正在给客人做头发的高师傅(图片来源:韩小妮)

  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上海侨冠理发店在现今快速发展的香港,和许多其他的私人老字号一样也面临着日渐增高的房租的问题。香港楼市价格居高不下,同行业的连锁店也是越开越多,上海理发店也面临着被高昂的租金逼退的困境。

▲侨冠理发店灯箱(Ins:solimanphoto)

  即使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坚持了下来,店主高师傅面临这些现实也只有无奈妥协的份:「业主加租加得少当然愿意做下去,可加得多怎么做。翻两倍翻三倍,肯定做不下去。像我们这样的年纪,也不可能转行了。」

▲店主高德田

  除了高价的租金,传统行业没人「接班」也是个大问题,在香港岛内找有经验的师傅很难,现如今也很少有年轻人对他们这种传统老店感兴趣来拜师,因为辛苦,收入也不高,香港本地的年轻人宁愿送外卖也很少来涉足这一行。

  尽管来香港已经五十多年,高师傅的生活依旧清贫。在他看来,曾经的上海繁华过当年「蹩脚」的香港,而香港现如今极速的发展已把他这间老店变成了钢铁森林里倍加难得的老物件。

▲理发店红皮椅(Ins:ma-r-co)

  一些年轻人和游客会沿着香港的街头巷陌慕名而来,找寻当年老上海的痕迹。

  店里拿剃刀的师傅们还在认真地做着他们日复一日的手艺活,剪发、剃胡子、洗头,最后冲水吹干,慢慢悠悠之间,讲述得是一件件作古的旧时故事。

▲上海侨冠男女发屋广告牌(图片来源:韩小妮)

  ▼关于上海理发店的秘闻▼

  1.上海传统理发包括剃须,先剪后剃,然后一次过吹干。

  2.特制「飞发椅」。日本制造、可调较高度、带有有按摩功能的「飞发椅」,让客人在享受剃须服务时都坐得舒适。在旧式上海理发店中才会有油压式「飞发椅」。

  3.通常师傅会递上抹手用的湿毛巾、烟或杂志。传统上这三件物品都会惯例地递上,这是无形的默契;不过现在都只会递毛巾,烟同杂志就会放在一旁,客人自便。

  4.上海侨冠内每个人都穿着白色恤衫,唯独高老板穿着浅蓝色衬衫。原来在传统的上海理发店是应该穿着白衬衫、白外套并戴上黑色领带。

  5.红白蓝转筒。旧式上海理发店依然有红白蓝转筒的踪影。有关它的来历,有人说与法国大革命有关。在法国大革命期间,革命分子为了逃避政府的追捕而躲藏于发型屋内,革命成功后,发型屋因保护他们有功而获插国旗于门外以示表扬,发型屋的标记因而形成。

  撰文 | 鹿一百@知中ZHICHINA

  《爷爷死了》:老人默默故去,年轻人纵身跃入生活

  《爷爷死了》剧照。

  日本的这类生活流电影极少让人失望,即便是长片处女作,即便是已经被处理过无数次的老旧题材。这部《爷爷死了》仍然有独到之处,它描写司空见惯的家庭纠纷和狗血冲突,但又能跳脱出来,展现家庭内部无法离弃的向心力,而在即将沦陷进温情脉脉的时刻,又让无奈和琐碎将鸡汤稀释。

  《爷爷死了》兑着一点点《家族之苦》的喜忧参半之味,扔进一丝是枝裕和的作料,更直接的还让人想起那部几乎同题操作的《卡普尔家的儿子》——爷爷去世,儿女、孙辈都被召回,原本已经疏远的大家族重新齐聚,儿时的闪亮记忆掺杂着滋长的嫌隙共同发酵。

  大儿子离异,拿着工厂微薄的薪水还努力维系着虚弱的体面;次子被辞退回家,还一直假提前退休之名;多年不和家里联系的女儿突然出现,开着一辆豪华跑车,依然独身,特立独行,引发嫉妒和猜疑;而孙辈们也都渐渐长大,各怀心事,他们成为了这个庞大家族的旁观者,看着眼前争吵的父辈,也陷入了迷茫。

  这个故事之中,有一个最有意味的角色,就是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奶奶。有时,她却突然像清醒过来一样,阻止了这个家庭真的走向分崩离析。两个儿子在饭桌上大打出手的时候,老人冲出房间,大吼一声,震慑住一家人,那一瞬间,似乎又成为了一家之主,两个男人都变回孩童的模样和表情,看着妈妈主持大局;爷爷被推入火化炉的一刻,刚才还在嬉闹的奶奶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爷爷”,一生陪伴,没有眼泪可流,没有衷肠要诉,只有最后的一声叫喊,包含了所有无法诉诸语言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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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的家庭题材有着共同的特征,它能呈现生活本身的不可言说,呈现家庭这个单位中温热又冰冷,彼此需要但又总是互相伤害的独特关系。它不总结也不提炼,不直接批判亲族关系的桎梏,也不歌颂血浓于水的陈词滥调,而是向人们展现那些我们每个人都能感知但又不知如何归纳的内容——我们被置放于家族关系之中,受到庇佑,却备受折磨,企图挣脱又被爱俘获,最终,或许开始厌倦和逃离,但终将折返。

  这个系统周而复始地运转,一代又一代就这样维系链条传动,也就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年轻人看着上一代人陷入以亲情为名的泥淖,觉得自己注定可以超脱,但不自知的时候也已经又踏入了同一条河流。在这个故事中,孙女吉子的角色撑起了故事的另一端——对称着故去的爷爷,陷入混沌的奶奶,也对立于被生活折磨的父辈。她仍然保持着清澈、不解与疑惑,她是精神性的,当所有人都在生活的酱缸中扑腾,她始终像一个旁观者,审视发生的一切,怀疑、分析、投射自我。某种程度上说,她处于一种即将跃入真实生活,但尚且还站在池边的状态,欲望、负罪感、存在的意义,这一切都令她陷入自我撕扯。

  而最终缓解她的是什么?是家人乱成一锅粥之后,给暧昧的男友发去一条抱怨的短信,对方连夜开车来到身旁的一场欢爱。她将他带给家人认识,一起拍进全家福,那一瞬间,才是从幻想与试探迈入真实生活的勇敢一步。故事到此,一切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闭环,老人默默故去,年轻人纵身跃入生活,链条又一次衔接起来继续运转,那些如今看起来不堪的成年人也曾历经迷惘,也曾心怀期盼,而吉子呢?或者比她更年轻的弟弟妹妹们,又将如何构建自己的生活,如何维系家庭?

  那场绚烂的烟花,那场幻觉般的狮舞,都是琐碎生活遮蔽下的精神性的显形,谁的心里都有璀璨记忆,所有人世故外壳下也都埋藏着希冀。

[责任编辑: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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