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文學評論家毛宗崗在《讀三國志法》提及，三個人物有三絕，智絕諸葛亮，義絕關公，奸絕曹操。對義絕讚曰：「歷稽載籍，名將如雲，而絕倫超群者莫如雲長。」何以關公會成就義絕，且先看關公在曹營寫給劉先主的書函：「竊聞義不負心，忠不顧死。羽自幼讀書，粗知禮義，觀羊角哀與左伯桃之事，未嘗不三嘆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內無積粟，外無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斷首捐軀，致負所託。故爾暫且羈身，冀圖後會。近至汝南，方知兄信，即當面辭曹操，奉二嫂歸。羽但懷異心，神人共戮，披肝瀝膽，筆楮難窮。瞻拜有期，伏惟照鑒。」從此信內容可以確知，關公自幼，即以《烈士傳》先賢義士，羊角哀與左伯桃為效法典範。所以，能成就忠義無雙，蓋世一人。而羊角哀與左伯桃，究竟有何感人事迹却是很少人知道，今日我們就來仔細了解，為何雙義士的故事會讓關公感動流涕。

　西漢劉向之《烈士傳》載，楚元王崇儒重道，招賢納士，天下儒士聞仁風歸之者不可勝計。西羌積石山有一賢士，姓左，名伯桃，自幼父母雙亡，勤力攻書，學就濟世安邦之才。年近四旬，因諸侯行仁政者少，恃強霸者多，未嘗出仕。後聞得楚元王慕仁好義，遍求賢士，乃攜書一囊，辭別鄉中鄰友，逕奔楚國而來。迤邐來到雍地，時值隆冬，風雨交作，其冬天雨景，仿如「西江月」詞曰：

　「習習悲風割面，濛濛細雨侵衣，催冰釀雪逞寒威，不比他時和氣。月色不明常暗，日光偶露還微，天涯遊子盡思歸，路上行人應悔。」

　左伯桃冒雨盪風行了一日，衣裳都淋濕了，看看天色已近黃昏，走向村間，欲覓一宵宿處，遠遠望見竹林之中，破窗透出燈光，遂奔此處來。見矮矮籬笆， 圍着一間草屋，乃推開籬障，輕叩柴扉，屋內有一人開門而出。左伯桃立在簷下，慌慌施禮曰：「小生西羌人氏，姓左，名伯桃，欲往楚國，不期中途遇雨，找不到旅邸之處，求借一宵，明早便行，未知尊意肯容否？」那人聞言，慌忙答禮，邀入內室。伯桃視之，止有一榻，床上堆積書卷，別無他物，伯桃已知亦是儒人，便欲下拜。那人云：「且先不用客氣，容取火烘乾衣服再來詳談。」當下燒竹取火，伯桃烘衣，那人炊辦酒食以供伯桃，意甚勤厚。伯桃乃問姓名，其人曰：「小生姓羊名角哀，幼亡父母，獨居於此，平生酷愛讀書，農業盡廢，今幸遇賢士遠來，但恨家寒乏物款待，望乞恕罪！」伯桃曰：「雪雨之中得蒙遮蔽，更兼一飲一食，感佩何忘！」當下二人抵足而眠，共話胸中學問，終夕不寐，直至天曉，雨下不停，角哀留伯桃多住幾日，盡其所有相待。二人投緣即結為兄弟，伯桃年長角哀五歲，角哀拜伯桃為兄，一住三日，雨止路乾。伯桃曰：「賢弟有王佐之才，抱經綸之志，不圖功名， 甘老鄉林，深為可惜！」角哀道：「非不欲仕，奈未得其便耳！」伯桃曰：「今楚王虛心求士，賢弟既有此心，何不同往？」角哀曰：「願從兄長之命。」遂收拾些少路費糧米，棄其茅屋，二人同望南方而進。行不兩日，又值陰雨，羈身旅店中，盤費罄盡，止剩行糧一包。二人輪換負之，冒雨而走，其雨不止，風又大作，變為遍地大雪。其景如詩曰：

　「風添雪冷，雪趁風威，紛紛柳絮狂飄，片片鵝毛亂舞。團空攪陣，不分南北西東，遮地漫天，掩盡青黃赤黑，探梅詩客多清趣，路上行人欲斷魂！」

　二人行過岐陽，道經梁山路，問及樵夫，皆說：「從此去，百餘里並無人煙，盡是深山曠野，狼虎成群，最好休去。」伯桃謂角哀曰：「賢弟意下如何？」角哀曰：「自古道：死生有命，既然到此，只有前進，休生退悔。」又行了一日，夜宿古墓中，衣服單薄，寒風透骨。次日，雪越下越大，山中積雪幾近盈尺。伯桃受凍不過，曰：「我思此去百餘里絕無人家，行糧不足，衣單食缺，若一人獨往，或許可到楚國，二人俱去，縱然不凍死，亦必餓死於途中，與草木同朽，何益之有？因我體弱，願將身上衣服脫與賢弟穿了，賢弟可獨帶此糧於途強掙而去，我委實行不動了，寧可死於此地，待賢弟見了楚王必當重用，那時再來葬我未遲！」角哀曰：「焉有此理？我二人雖非一父母所生， 義氣過於親骨肉，我豈能忍心獨往而求進身耶？」遂不同意，扶伯桃而行。行不十里，伯桃曰：「風雪越來越大，如何去得？先在道傍尋個歇處。」見一株枯桑，頗可避雪，那枯桑不止容得一人，角哀遂扶伯桃入去坐下。伯桃命角哀去敲石取火，燃燒枯樹枝以禦寒氣。等角哀取了火回來，只見伯桃脫得赤裸裸的，渾身衣服都做一堆放着。角哀大驚曰：「吾兄何為如此？」左伯桃衡量嚴寒的氣候與現實情景，願意犧牲自己成全羊角哀，最後兄弟生死如何？請待下回分曉。（待續下星期五）

　忠義人才培育學院院長 黃國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