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之后風波難息

　　南海未來走勢四種可能

　　【香港商報網訊】南海仲裁案，靴子落地，風波不息。作為仲裁案贏家的菲律賓和受益方的東盟各國，民間的興奮自然可以用「普大喜奔」來形容，但官方的反應都非常謹慎，并以人們熟悉的外交辭令呼吁各方克制和冷靜。但從現實主義的國際政治理論看，仲裁結果不可能是南海紛爭的終結，而是紛爭升級的開始，這點中國似乎已經有了預判。而堅信國際政治現實主義理論的美國學者，則走得更遠，他們不僅相信中國與其他大國一樣不承認國際仲裁結果，而且中美之間的戰爭或難以避免。香港商報記者 龍鎮洋

　　1.攻心戰口水戰持續

　　兵者，詭道也。國家之間的利益博弈，同樣會講智慧、講謀略。能夠避免兵戎相見，沒有人會輕啟戰端，選擇開戰。從樂觀的角度看，這可以被認為是全球化帶給人類社會的文明進步成果。

　　克制表象難掩緊張氣氛

　　南海仲裁案的結果，雖然出乎意料地一邊倒支持菲律賓的訴求，否定中國對南海的領海主權訴求，但是中國并沒有選擇沖突反制，而作為仲裁案贏家的菲律賓和東盟相關國家，也刻意選擇了低調反應。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在仲裁結果公布后第一時間呼吁啟動中菲雙邊談判。越南政府，則拘捕了數名在仲裁案公布后抗議中國的活動人士。預期中的東盟對南海仲裁案的聯合聲明，并沒有出現。歐盟和俄羅斯，也盡量淡化對仲裁案結果的反應，只是呼吁各方在尊重國際法的前提下，努力選擇和平手段解決爭端。作為南海局勢的真正主角，中美雙方的海軍最高將領則如約在北京會面。美國海軍作戰部長約翰理查德森的個人推特帳戶說，與中國海軍司令吳勝利的會談是富有成果的（productive）。

　　總體上判斷，南海風波不會因為仲裁案結果的公布而立即演變成為軍事對抗、兵戎相見的南海危機。不過，在各方和平和克制的表象背后，緊張的氣氛不可能立即消除，各方的口水戰和攻心戰，也不可能止息。這種狀態估計仍然會持續下去，直至各方找到了妥協的平衡點和解決辦法。

　　在菲律賓伸出雙邊談判的橄欖枝后，中國對菲律賓的回應是談判可以，但不能在仲裁結果的前提和框架內談判。這符合中國在仲裁案結果公布后的明確表態，就是「無效力、不承認、不執行」。不過，作為仲裁案的贏家，耗時費力得來的「仲裁勝利」，菲律賓顯然也不可能就此白白浪費。菲律賓外交部7月18日不但拒絕了中方的回應，并將此事向國際媒體公布。作為談判的開始，漫天要價和就地還錢，都是正常不過的。

　　不過，國內媒體并沒有報道這個中菲在仲裁案后的第一回合交鋒。但中方在美國海軍作戰部長理查德森訪問北京的期間，中方的圍繞南海問題的「心戰」似乎在按計劃升級。盡管理查德森自稱與中國軍方的會談是富有成果的，但據新華社報道，中國海軍司令吳勝利在北京會面時說：「我們絕不會讓島礁建設半途而廢……不管是什麼國家，還是什麼人，施加什麼壓力，中方都會按計劃推進并完成島礁建設。」

　　中國多項實際行動應對

　　另據中國空軍18日宣布，其戰機最近在南中國海空域進行了巡航，今后這種巡航將「常態化」。中國空軍新聞發言人申進科說：「中國空軍航空兵赴南海戰斗巡航，旨在推動海上方向實戰化訓練深入發展，提升應對各種安全威脅的實戰能力，維護國家主權和安全。」與此同時，中國海事局18日宣布，解放軍19日起在南中國海進行為期三天的軍事演習，相關海域範圍禁止船舶駛入。

　　一個更加具有震撼力的消息，中國正在全力建造海上核動力平臺及破冰船。消息稱，中國首艘海洋核動力平臺即將在中船重工集團旗下渤船重工進行總裝建造，而中船重工未來將批量建造近20座海洋核動力平臺。

　　而貌似低調實質卻一直搖擺不定的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似乎也沒有镕著。據《菲律賓星報》7月20日報道，美國參議員克里斯·墨菲(Chris Murphy)在其推特上發文說，剛剛結束與菲律賓總統的會面，（他）向我們保證他沒有與中國就島嶼爭端進行協商的計劃。墨菲還寫道：我們是美國第一批被選出來與杜特爾特會見的官員，他說他不會與中國交易領土主權，仲裁結果不可協商。

　　看樣子，現在仍然不是各方心平氣和坐到談判桌前的合適時候，攻心口水戰的「子彈」，仍然要飛一會兒。

　　2.越南料不跟風搞仲裁

　　在南海問題上，東盟十國中，有四國與中國存在爭議，除了菲律賓之外，最主要的就是越南，另外還有文萊和馬來西亞。

　　越南在仲裁結果公布后，整體表現算是克制的。不過，新華社有關越南總理阮春福與李克強總理在蒙古首都烏蘭巴托會談中表態支持中國在南海仲裁案中的態度，被越南外交部否定。其實越南官方在仲裁案公布后，就第一時間表示了支持仲裁案結果的態度，但對於是否會仿效菲律賓提起仲裁，越南官方并沒有表態。

　　根據仲裁結果，越南目前所實際控制的多個南沙島礁，不能稱為島嶼，更不具備200海里經濟專屬區的權利，如果按照200海里經濟專屬區和大陸架的原則處理，則這些越南控制的島礁將不得不歸還菲律賓。此外，根據仲裁結果，越南與菲律賓之前存在的海洋漁業權利爭議，也將可以確定為越南漁民侵犯了菲律賓的經濟專屬區權利。不過，越南似乎默認了仲裁案結果所帶來的損失。自從2013年菲律賓發起針對中國的仲裁申請之后，越南一直是東盟國家中最積極的支持者。越南和菲律賓的外交官員，也一直沒有公開表達過對對方的矛盾和不滿。據媒體分析，越菲雙方打算將舉行雙邊會談，在仲裁結果的框架下和平解決此前存在的爭議。

　　這個仲裁案的結果，嚴格來說，越南也是利益受損的一方，很多越南此前訴求的利益將不得不「回歸」菲律賓。不過，根據仲裁結果所確定的原則和先例，越南在西沙與中國的爭議則是有利於越南的，西沙島礁如果不能稱為島嶼，則中國所聲索的九段線領海主權不會受到支持，越南基於陸地岸線的200海里經濟專屬區將完全得到確認，領海範圍大大擴展。

　　菲律賓、越南、馬來西亞和文萊、新加坡和印尼等國，據說在仲裁案結果公布后，打算推動東盟以集體的名義發表相關聲明支持仲裁結果。但由於柬埔寨方面的反對，這份期待中的聲明最終流產。

　　中國對越南重過美國

　　在南海博弈中，盡管越南與菲律賓具有非常相似的態度，但越南畢竟是中國的陸地鄰居，雙方又具有類似的意識形態和政治體制，所以中越的利益關系比中菲的利益關系更加大。越南與美國的關系雖在恢復和靠近，但越南也明白中越關系的重要。而且去年年底，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越南，成為首位在越南國會發表演講的外國領導人，還為越南帶去了經濟大禮——中國向越南城市軌道項目提供2.5億美元貸款，向Mong Cai-Van Don高速公路項目提供3億美元貸款。未來5年中國還將向越南援助10億美元建設學校和醫院等社會福利設施。

　　鑒於中越關系的重要性和利益，以及中國對國際仲裁的極度反對態度，國際社會預料越南至少短期內不會仿效菲律賓申請國際仲裁，以避免中越關系的惡化。當然，假如中越雙方無法通過雙邊談判解決南骸端，越南申請國際仲裁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在南骸端的格局中，越南和菲律賓基本可以被看作是事實上的聯盟，這是國際社會的普遍共識。

　　在中國與菲律賓繼續進行談判前的「攻心戰」的同時，越南方面也有自己的政治小動作。據媒體報道，越南海關以中國旅客護照印有九段線為理由，拒絕了該中國旅客入境。而中國影星黃曉明因為在社交媒體上支持中國政府對南海仲裁案的態度，所以越南電視臺對黃曉明主演的《新上海灘》實施了禁播。

　　3.美國或準海洋法公約

　　不管美國在軍事上多麼霸道，但作為大國，美國人永遠不會在所謂的重大政治外交問題上保持意見完全一致，而且不同意見，甚至與政府針鋒相對的意見，也總有機會見諸媒體。

　　7月12日南海仲裁案結果公布當天，白宮國安會亞洲事務高級主任康達(Daniel Kritenbrink)在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說，美方已表明，南海為美方最高國家利益。此為美國高級官員首度在公開場合，以「最高國家利益」表示對南海的立場。不過具有濃厚官方背景的美國《外交》雜誌(Foreign Affairs)在7月14日，就狠狠地打了華盛頓一個嘴巴。

　　《外交》雜誌當天發表了批評美國政府的文章《美國在南中國海的虛偽——華盛頓對北京的誤會》(U.S. Hypocrisy in the South China Sea,Washengton's Mistake With Beijing)文章作者是印度裔的美國新銳國際問題專家阿里·懷恩(Ali Wyne)。他在文章中嚴厲批評了美國政府在南海仲裁案中的尷尬處境，一方面美國敦促中國遵守基於《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國際仲裁結果，另一方面美國國會一直不批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盡管幾乎所有的美國資深外交家，從基辛格、貝克、賴斯到現任國務卿克里，都一致認為美國國會應該批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這個公約完全符合美國的利益，但多年來一小撮國會議員總是在否決和拖延。

　　阿里1懷恩在文章中說，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美國可以更好保護自己身利益，因為美國根據該公約所享有的領海主權比世界上任何國家都更大。如今美國自己積極敦促中國遵守《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但自己又不是該公約的成員國，這讓中國很難接受，也很容易反駁。英國的《金融時報》對於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觀點，也類似於阿里·懷恩，并呼吁美國國會應該立即啟動批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程序，否則作為全球海洋秩序的維護者，美國的作為難以服眾。

　　4.亞太版北約即將到來

　　對於南海仲裁案，總部設在日本東京的《外交學者》雜誌(The Diplomat)同樣狠狠扇了美國的耳光。就在仲裁案結果公布的當天，《外交學者》發表了美國哈佛大學甘乃迪學院的貝爾佛科學和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主任格拉漢姆·埃利森(Graham Alli-son)的文章《大國從來不遵守國際法，中國當然也不會》。

　　非常巧合的是，格拉漢姆埃利森(Graham Alli-son)還是阿里懷恩(Ali Wyne)的老師，后者曾經是前者的助手。他們師徒兩個是否是事先約好了一起罵美國，替中國出出氣，就無從考證了。不過中國內地媒體關注到了格拉漢姆埃利森在《外交學者》的文章，包括觀察者網、鳳凰網等多家媒體都翻譯發表了該篇文章。因為這篇文章的觀點，顯然有為中國辯護的味道。

　　不執行仲裁 英美有先例

　　格拉漢姆埃利森在文章中，非常具體地列舉了俄羅斯、英國和美國在過往的國際仲裁案中，不尊重仲裁結果和違背國際法的案例，并因此推斷中國也會跟其他國際大國一樣，不可能尊重仲裁結果。

　　他在文章中說，「與南海仲裁最為相近的一個案例便是20世紀80年代發生的尼加拉瓜訴美國的仲裁案。與中國一樣，美方同樣強調國際法庭對尼加拉瓜案沒有管轄權。當國際法庭拒絕采納美國立場時，美國不僅沒有參加之后的庭審，而且還否決了其后國際法庭對所有涉美案件的裁判權，除非美國明確提出例外情況。如果中國照此辦理，中國極有可能會徹底退出海洋法公約，和美國一道成為非締約國。」

　　格拉漢姆·埃利森的這篇文章，確實有拿美國的傷疤為中國解圍的意思。不過，他只是一個國際政治的現實主義者，而并非像柬埔寨政府一樣要為中國仗義執言，并領取中國的美元回報。他堅定相信中美無法避免修昔底德陷阱，中美戰爭必定會到來。

　　因此，格拉漢姆·埃利森建議美國要從現實主義角度出發，盡早為即將到來的中美之戰未雨綢繆，構建對抗中國的軍事聯盟必須是美國的現實選擇。

　　按照他的現實主義思路和邏輯推斷，一個針對中國的亞太版的北約軍事聯盟組織，不久將成為美國的現實政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