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科技 孫宏超 2月1日報道

　　我們是被歷史遺忘的一代

　　沒有目的，沒有地位

　　沒有大戰爭,沒有經濟大恐慌

　　每次大戰都是心靈之戰

　　我們的恐慌只是我們的生活

　　——選自《搏擊俱樂部》

　　2016年1月的一個下午，席卷全國的西伯利亞寒潮余威仍在，姚勁波坐在58同城位于朝陽區望京總部的辦公室里，遠處是五環上日夜不息的車流，在獨自領導58趕集集團——這家合并不到一年的公司兩個月后，他說：“所有的事情都梳理清楚了，年前感覺可以松一口氣了“，一種復雜的神情浮現在這個即將年滿40歲的男人臉上。

　　在中國互聯網行業，所謂成功者一般遵循兩種奮斗路徑：一種是開始就選準了行業一直堅持下去；另外一種則是快速試錯、不斷迭代。姚勁波是一個異類，24歲就賺到了第一筆快錢，但是在之后的10年時間里，他一直在一個利潤偏低、競爭對手強大的市場里苦苦堅持，也錯失了十年中的數個創業風口。

　　直到2015年，58同城在成功上市之后，又與曾經殊死搏殺的競爭對手趕集網合并，最終姚也在年底成為這兩家公司的唯一CEO。如果這是一部電影或者美劇，應該進入乏味的部分或者干脆結尾了，但是面對洶涌的O2O的創業公司，BAT頻繁進入的市場以及中概股私有化的風潮，姚勁波未曾停手，讓他恐慌的不只是曾經的“生活”。姚勁波對騰訊科技表示：“58趕集有時會故意制造一些對手來提升團隊的凝聚力。”“與世界為敵？”姚勁波沉默了一下，“這或許是我希望看到的一種狀態。”

　　唯一的主教練

　　姚勁波，生于1976年，湖南人，屬龍；楊浩涌，生于1974年，安徽人，屬虎。2015年4月13日，雙方貼身纏斗十年后，中國分類信息行業的龍虎斗將在三里屯威斯汀酒店33層畫上一個句號。

　　在對決的背后則是市場和資本的雙重推動，58和趕集就像籠子里的斗雞，炸開羽毛，通紅的眼睛里只有對方，卻全然無視正在改變的世界。

　　在合并前，58正承受著來自多家公司在各個垂直領域的壓力，趕集面對的對手也實力強橫，這些籠子外的競爭對手，正在58趕集殺紅的雙眼之外瘋長。

　　沒有媒體見證這場巔峰對決，長達20個小時后，雙方終于達成妥協，58趕集正式合并，姚勁波和楊浩涌擔任聯席CEO。合并后雙方在公開場合反復強調在“雙主教練”制下，球隊運轉正常，姚勁波也對騰訊科技表示自己和楊浩涌是一類人：“無論人品、能力還是格局觀，我都很認可浩涌。和58的那些原來的高管不同，我和浩涌在過去的十年里，都是企業的最后一道防線，是公司最后一個做決定的人。在這樣的層面上，其他人都可以依賴別人，但我跟浩涌不同，所以我們是在同一層次上的。”楊浩涌也堅稱在合并時并沒有說好半年之后誰會離開：“當時的想法很簡單，58趕集是一家龐大的公司，不僅僅是員工數量，涉及到的行業也非常多，我和老姚就每個人分頭負責幾個項目。”

　　這樣的美滿結局和曾經的優酷土豆、滴滴快的等互聯網大型并購后一方徹底吃掉另一方不同，58和趕集的合并更像是一場聯姻，起碼在剛合并的“一瞬間”時是這樣的。“在合并后的一瞬間，我真的認為雙CEO的模式能夠成功。”姚勁波說。可事實是半年后，楊浩涌選擇掛冠而去，姚勁波以擁抱送別。

　　姚楊最終分道揚鑣，背后原因很復雜。在楊浩涌看來，離開是因為合并以后沒有挑戰；而姚勁波的回應卻更加直接：“可能會有員工不自覺站隊的問題，沒有最終決策人，這都是對企業不負責任的行為。”資料顯示，合并后半年多的時間里，58同城的高管全部留用，而趕集網的管理層多數選擇退出，去從事新業務或者創業。

　　最核心的問題是，盡管姚楊二人并沒有出現對權力明顯的爭奪欲望，但員工仍然在自覺不自覺得站隊。在談到合作半年時雙方的感受時，楊浩涌對騰訊科技表示的關鍵字是：“選擇。”而姚勁波的關鍵字卻是：“包容。”

　　這讓姚勁波覺得別扭：“這種看起來和諧的方式，對提升效率、對做出決定甚至對下面的一些員工，都是不負責的行為。”在姚勁波看來：“一個企業還是要有一整套完整的思路，兩個主教練怎么分配業務，一個負責進攻一個負責防守？還是一個負責前場一個負責后場？”姚勁波并未明確對雙方共同掌權的那段時間做出點評，但他仍然對騰訊科技表示：“兩個CEO制只是一種選擇，另一種選擇就是干脆以一方為主。我們本來以為可以選擇前者，但后來選擇的還是后者。整合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你要手起刀落、干凈利落，你不能拖泥帶水。”

　　新業務與“二手”圍城

　　收購、投資、合并……58這家曾經被外界認為已經定型了的分類信息網站在2015年頻繁發力。其中和趕集的合并引發外界廣泛關注，但姚勁波卻對騰訊科技表示，和趕集的合并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58趕集的邊界變得更大：“我們在很多點上都插下了一面旗幟，而且看起來這些旗幟都非常穩固。”公開信息顯示，自2013年10月底上市以來，58同城投資或并購了e代駕、駕校一點通、273二手車交易網、寶駕租車、安居客、美到家、樂家月嫂、點到按摩、呱呱洗車、魅力91、土巴兔、陌陌、中華英才網等多家公司。

　　姚勁波口中的旗幟則有到家、金融、招聘等業務，這些58以分類信息介入過的領域正在逐漸以其他的模式被納入58趕集的大網，而一些更小的細分垂直領域則正在這些大網的空隙中慢慢生長。在姚勁波看來，這些新進入的業務會讓58趕集這個平臺變得更加完善，而不僅僅是從經濟方面來進行考慮。

　　盡管在外界看來，姚勁波的2015年非常成功，但姚勁波卻認為58趕集去年最多只能得80分：“有些彎路可以避免，58趕集今年雖然跑的很快，但很多事情做的不夠完美。”

　　剛剛過去的58趕集年會上，姚勁波在演講中表示，員工說自己喜歡“過節購物”——每個投資或者并購的時間節點都是節日，但姚勁波卻對騰訊科技表示，2015年是特殊的一年，2016年或許不會像2015年這樣瘋狂：“我們不是一家靠投資為主業的公司。”但姚勁波也坦承，在去年年初也沒有預期過58會在2015年有這么多交易：“或許今年不會像2015年那么忙，但58的交易團隊在行業里依然算是很活躍的，我們還會有自己穩定的投資節奏。”在姚勁波看來，2016年58趕集的兩個關鍵詞是效率和口碑：“首先要把效率提升，因為兩邊團隊組合在一起，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效率是否能夠提升；第二點是口碑，58趕集合并讓我們可以把過去投在一些短期項目上的資源拿來做一些提升用戶口碑的事情。如果這兩點都能夠得到提升，那我就會覺得2016年是有成就感的。”

　　而在2015年下半年，一個曾經被電商幾乎放棄的領域卻集中爆發，繼阿里的“閑魚”、京東的“拍拍二手”后，58趕集也推出專注于閑置物品轉讓的APP“轉轉”。

　　在姚勁波看來，58趕集的二手的業務幾乎很難盈利：“我希望把它做成一個用戶量很大口碑很好的用戶平臺，我們不依賴轉轉盈利，我們也不拿交易傭金。希望能夠通過轉轉這個產品讓社會變得更加環保、更加綠色。這是我們對轉轉的定位，也是我們花大精力去推廣轉轉的原因。”

　　在推出轉轉前，姚勁波曾跟微信負責人張小龍以及微信團隊的人進行過多次溝通，據姚描述，微信團隊非常看好轉轉，甚至為此停掉了正在開發的相關項目，轉而支持轉轉。

　　在姚勁波看來，社交和二手結合后，最大的變化是“敢買”，進一步解讀就是更加安全和真實：“轉轉爆發很重要的原因是用戶敢買，該買的背后則是轉轉會提示買賣雙方的社交關系，這可以讓大家愿意相信這是一個安全真實的交易環境。”而針對市面上多家競爭對手，姚勁波表示，現在絕大部分的二手交易還是在58趕集，現在推出轉轉只不過是從信息模式變成閉環交易模式，而且在他看來“不覺得用戶愿意去買一個二手的淘寶物品”。

　　有機會成為偉大的公司

　　在回憶正式出任瓜子CEO當天的場景時，楊浩涌對騰訊科技表示：“媒體說我跟姚應該抱頭痛哭一場，但實際上哭不出來。反而我當時心里是有一點點高興的，我跟老姚說，現在公司終于有一項數據超過BAT了，那就是員工數量，我們已經有了25000人，實際已經超過騰訊了。”

　　在正式執掌58趕集大權后，58趕集四大事業部負責人：LBG分類業務事業群張川、HBG房產事業群莊建東、AFG車及金融事業群何明科和UBU平臺事業部黃煒將由姚勁波統一指揮。

　　但在58趕集的正規集團軍外，58趕集卻正在成為O2O行業的“美猴王”，每一根落地的毫毛都會變成另一只“小猴子”。據58趕集內部人士透露，目前幾個計劃分拆的項目已經都有投資公司預定，甚至部分已經確定了相關投資額。

　　在58同城和趕集合并后，姚勁波和楊浩涌同時出現的場合并不算太多，58趕集內部人士給出的解釋為：“兩個CEO希望能夠從不同的方向和領域拉動公司前進，所以更多的時候會選擇分頭行動。”

　　根據了解，在58趕集合并后，姚勁波、楊浩涌僅共同出席過兩次發布會，均與業務分拆有關，這兩次分別是斗米和瓜子。

　　姚勁波在談到分拆業務的原因時對騰訊科技表示：“因為競爭，原來我們可能顧不上一些子業務，現在58和趕集對子業務的推動力度非常大，這是因為在主營業務上互相不要競爭了。”同時姚勁波也對騰訊科技表示，未來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因為58趕集只會專注于幾個重點項目。

　　有消息顯示，另一個58趕集的孵化項目好租也正走在分拆的路上。

　　此前被拆解出來的“小猴子”們目前發展良好，在58趕集合并后僅僅3天，58到家舉行“2.0發布會”，對外宣布全新的開放平臺戰略，58到家CEO陳小華表示58與趕集合作“標志著我們已經進入‘后分類時代’”，他的目標是要再創造另外一家市值百億美元規模的公司。去年10月58到家宣布已經簽署一項有約束力的A輪股權融資協議，融資金額為3億美元，投資方包括阿里巴巴集團，全球投資巨頭KKR和平安創投。

　　同時有投資人向騰訊科技證實，瓜子二手車的相關融資也基本結束。

　　但姚勁波仍然對騰訊科技表示，58趕集還處在一個早期的階段，未來有可能會成為一家偉大的公司：“在我看來，偉大的公司的定義就是，用戶量巨大，對社會提供的價值巨大，有穩定的城池。”這個遠大的目標被姚勁波定義在十年以后實現。

　　創業公司的定義或許將體現在人員方面，在巨頭們招人相對謹慎的今天，姚勁波卻表示還是會在2016年適當擴張。而在58趕集早已樹立起城墻的分類信息領域，姚勁波也并未放棄發展，在他看來，分類信息業務將成為58趕集龐大帝國孵化的起點，也是最重要的根據地：“這塊根據地有非常龐大的用戶數量，有收入和利潤，能夠讓我們迅速進入很多相關領域。分類信息在一百年以后也還是非常重要，它就像水跟電一樣的基礎設施，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加透明，成本更低。”

　　在選擇與世界為敵之后，姚勁波成為了58趕集的最后一道墻，而這面墻最近的問題則是“部門協調配合。”在一個龐大且業務線龐雜的公司里，部門之間的配合往往會成為企業成敗的關鍵。在姚勁波看來，解決這個問題要做到兩點：“首先是要選擇有戰略高度的人，贏是整個公司贏而不僅僅是一個部門；第二是要讓員工清楚，合作才會讓部門變強，而且是兩個部門都會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