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這是改革開放以來海關最具革命性的變革。”長三角某關區一位海關官員說，未來的大趨勢是全國海關一體化。
經濟觀察報 記者 梁嘉琳 繼長三角五地海關一體化之后，長江經濟帶區域通關一體化正式實施。12月1日起，從中上游武漢、貴陽到上海的十二個海關力圖從根本上打破地域限制和關區的行政界線，最終做到“十二關如一關”。“這是改革開放以來海關最具革命性的變革。”長三角某關區一位海關官員說，未來的大趨勢是全國海關一體化。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WTO[微博]研究教育學院副教授王茜則建議，摒棄狹隘的地區眼光，擺脫條條框框的束縛，樹立“大通關、大監管協作區域”理念；大力推進口岸和內地海關在信息、物流監控基礎設施、風險參數設定、執法水準上的對接和統一，兄弟海關實現對物流實體監控、信息監控的有機統一和區域海關間的整體聯動。
打破關區藩籬
今年4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重慶主持召開座談會，提出依托黃金水道建設長江經濟帶。5月，海關總署第一時間啟動研究長江經濟帶區域通關一體化。與過去的改革大多局限于一個關區內部不同，長江經濟帶區域通關一體化力圖從根本上打破地域限制和關區的行政界線，最終做到“十二關如一關”。數據顯示，長江經濟帶涉及9省2市12個直屬海關，區域內進出口貨值占全國總量的41%，報關單量占全國的47%，而長三角占全國的45%。
上海海關監管通關處處長劉榮齊接受經濟觀察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此前廣東省的區域通關一體化改革由廣東海關分署牽頭省內7個海關總署的直屬海關；但長江經濟帶沒有類似機構，海關總署明確由上海海關擔任牽頭單位。
上個月，上海市報關協會會長聞學祥接到江蘇報關協會副會長單位——蘇州工業園區報關公司總經理胡曉燕的電話，反映了通關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雖然不是本關區的企業，聞學祥還是聯系了上海海關審單處，組織海關與該企業座談，解答了企業疑惑，解決了企業困難。
這源于通關一體化實施后，長三角3省1市的五地協會建立的會員資質互認機制。劉榮齊強調：“區域通關一體化改革，就是要打破關與關之間的藩籬。”海關總署改革方案規定，企業可根據實際需要，自主選擇口岸清關、轉關、“屬地申報、口岸驗放”、“屬地申報、屬地放行”、“區域通關一體化”等任何一種通關方式，以期最大限度地給予企業自主安排物流的選擇權利。
上海海關加工貿易處科長糜晶舉例說，比如上海口岸最近過于繁忙，企業就能在區域內自主選擇報關納稅、貨物驗放的地點，近至張家港口岸，遠至卸貨更快的寧波北侖港保稅區。再比如浦東機場霧霾比較嚴重，貨物就能備降到杭州蕭山機場、寧波朔方機場甚至南京祿口機場。
劉榮齊坦承，越到內陸地區，基層海關之間的點對點配合越復雜，會出現成千上萬種排列組合，如何確保通關便利化是一個難題。實際上，已有會員企業向報關協會反映了口岸海關和內陸海關作息時間差異的問題。
記者從相關貨物代理、報關代理企業了解到，長期以來，無論是企業信用等級資質無法互認，還是查驗比例時緊時寬，各關區之間執法標準不統一增添了報關人員的往返奔波之苦。
杭州海關提供給本報的書面答復顯示，通關一體化改革后，海關將按照統一操作規范、統一業務流程、統一執法標準為企業服務，使企業無論在哪個海關辦理手續，都將擁有同樣的待遇和標準。
和碩集團昌碩上海科技(8.42, -0.07, -0.82%)有限公司物流負責人潘聰明表示，該集團在長江流域的上海、江蘇、重慶設有4家生產基地，實現通關一體化后，公司只需在上海組建大物流部，即可服務集團的全部通關和物流業務，人力資源成本可下降近一半，物流成本可減少三成。
口岸協作難題
早在2010年，由時任上海海關副關長于申牽頭的上海海關課題組就在《海關支持服務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研究》的課題報告中指出：“以市場機制為紐帶形成的自然經濟區，與比照行政區劃設置形成的海關行政管理區，構成了矛盾沖突。”
關區壁壘的背后是稅收考核指標的不統一。長三角某關區一位海關官員表示，海關征收的關稅和進出口環節代征稅在中央財政預算收入中一般要占到25%，海關作為國務院的直屬機構，將完成稅收指標作為“政治任務”予以落實甚至以稅為“綱”。經濟觀察報記者獲悉，海關總署正在就區域通關一體化后的考核體系征求各直屬海關意見，重新設計包括稅收指標在內的考核指標。“可能不再以某個關區作為單元，而是以區域作為單元。”該官員說。
“通關一體化方面，海關一直是排頭兵，但這不是海關一家的事情。”作為中國報關協會副會長單位，上海欣海報關有限公司董事長葛基中覺得，就算自己企業的重慶分公司可以自主選擇在長江經濟帶任一口岸報關，但商檢還是被要求在重慶進行。
長三角某關區一位官員抱怨說，有的進境旅客的隨身攜帶貨物被檢驗檢疫部門查扣了，也不給他開單據，也不告知檢查結果，甚至海關抽查1單，檢驗檢疫卻抽查好幾單。如果對他們的執法行為有質疑，又不知道他們是什么部門，就投訴到海關來，“我們都哭笑不得”。
“上海海關和口岸部門的溝通機制是暢通的。”劉榮齊說，本月初，上海海關和上海檢驗檢疫局簽署全面深化合作協議，在海運、空運口岸和特殊監管區域實現全覆蓋；推動實施口岸查驗“三合”，即查驗抽查比例融合、查驗場所整合和查驗隊伍聯合。
上述海關官員說，實際上全國海關進入“讀秒時代”。比如企業申報的100票單子里，99票通關效率很高，企業覺得理所應當，但只要有1票單子出問題，企業就覺得還不夠快，尤其是蘇南地區的集成電路加工企業，“零庫存”對每票單子的通關效率要求都非常高。這1票單子出問題，部分是企業自身原因，部分是海關或其他部門的原因。
口岸協作難題不只中國有。上海海關學院海關管理系胡蓉教授發現，即便是荷蘭海關的“單一窗口”探索走在了世界發展前列，但在跟其他口岸部門的協同上也遇到很大障礙，主要是缺乏執行力。
胡蓉曾在荷蘭海關“跟班”一個月，她向記者介紹了域外經驗——荷蘭口岸執法有一支“彩虹隊(Rain-bow Team)”，荷蘭海關在著力構建了包括荷蘭人類環境和交通監管部門(IL&T)、荷蘭食品和消費品安全管理局(NVWA)、中央環境管理部門(DCMR)、就業和社會事務監管部門(IE&SA)、國家警察(National Po-lices)、港務部門(Port Authorities)等部門在內的口岸單位協作機制。上述部門有專人常駐在海關的辦公室，不僅可以為海關提供本部門信息，也可以將海關信息反饋給他們本部門。
全國海關一體化
不單是長江經濟帶，海關總署已在部署跨經濟區域的通關一體化模式。今年7月起，京津冀關區啟動區域通關一體化改革。杭州海關對本報的書面答復顯示，長江經濟帶、京津冀、廣東省等三大海關區域正在形成多極聯動的發展態勢，對日后的絲綢之路經濟帶、大東北等區域經濟建設，及至最終形成全國海關范圍內的通關一體化，具有較強的示范與借鑒意義。
不只是普通關區，糜晶介紹說，12月起長江流域12個關區的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如綜合保稅區、保稅物流園區、保稅倉庫等)也在全國率先實行區域通關一體化，其中包括上海自貿區所在的4個特殊監管區域。
另據長三角某關區一位海關官員透露，受經濟發展、產業轉型和物流模式創新影響，企業對海關的要求越來越高，海關的改革步伐也會越來越快，無論是特殊監管區域方面，還是審單方面，通關一體化終將在全國范圍內鋪開。
值得注意的是，區域通關一體化之后，海關專業審單上新設立了上海、南京、寧波三個審單分中心，將從“按關區劃分”改為“按傳統審核優勢劃分”，機電產品等34個章節歸上海、化工品等32個章節歸寧波、大宗原材料等32個章節歸南京。審單分中心通過覆蓋全流域的審單委員會進行協同。
“在不久的將來，要在區域性審單分中心的基礎上，建立全國性的審單機構。”上述長三角海關官員預計，假設未來仍然保持“按章節分”的模式，以后上海審單分中心負責的機電章節，就不只局限于長江經濟帶，“可以審全國的機電單子，未來不再有區域的概念”。
即便執法標準化、通關本地化、貿易便利化較之前均有提高，但聞學祥告訴記者，在五地協會的第二次聯席會議上，9家與會報關企業和五地協會仍反映存在一些問題，比如海關查驗和放行等崗位人力資源緊缺、三個審單分中心估價標準還不盡一致，“這直接影響企業的通關成本和效率”。
對于估價標準不一致問題，上海海關審單處科長胡寧回應說，三大審單分中心只認可異地的審價主管部門(如價格信息處、關稅處等)出具的結論，“報關公司出的就不行”。一個變化是，過去異地部門出具的審價認定結果只在本地海關起“參考作用”，通關一體化后，長江經濟帶十二關建立了審價雙向認可機制。
據聞學祥介紹，上海市報關協會牽頭五地協會，建立聯席會議制度；將聯合開展跨區域業務調研，適時將調研報告呈報相關海關和中國報關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