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冰

　　2015年剛一開年，在香港接連發生三起事件，關注度有大有小，卻是動見觀瞻。事件一，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李嘉誠宣布將長實與和黃合併再重組分拆。引人注目的是，這兩家公司註冊地由香港轉至開曼群島，給香港社會投下震撼彈。事件二，保安局局長黎棟國承認，當局正與內地研究新移民的「返回機制」，讓新移民有機會選擇放棄香港人身份，做回內地人。事件三，香港青年協會公布最新一項調查結果，反映青年對社會未來多抱負面看法，其中表示希望移民的青年，從過去的三成大幅升至六成二。近年，香港這個城巿待不下去的聲音愈來愈響亮，敲起了警鐘，究竟是何種原因令本港失去歸屬感和吸引力，值得探究。

　　商家看淡港前景

　　先說李嘉誠的世紀大重組。1月9日，李嘉誠旗下的長江實業(長實)及和記黃埔(和黃)宣布業務合併、重組方案，兩集團資產最終將分拆為兩間以開曼群島為註冊地的新公司，其中，長和將持有目前長實及和黃(外界統稱「長和系」)的非房地產業務，而長地將持有並經營房地產業務。作為香港商界領軍人物，李嘉誠此次大手筆重組，引來外界猜想是要自香港撤資。對此，李嘉誠強調，長和及長地仍在香港上市，本次的安排主要是方便做生意。過去10年，75%以上在港上市公司，都在開曼群島或其他海外地方註冊，這並不是對香港沒信心，而是做生意方便。

　　對於遷冊背後的原因，眾說紛紜，更不乏陰謀論。解讀問題也許很複雜，也許很簡單，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將香港色彩濃厚的公司變身為國際化色彩濃厚的公司，無疑更利於公司在全球範圍內業務的開展，或許遷冊真的就是為了方便做生意。同時也無法否認，如此重大舉措，已造成大企業出走香港的事實。

　　從李嘉誠近來的一些商業舉動，不難看出其早已作出資金轉移部署。除了去年在內地物業套現超過700億港元，在本港分拆港燈上市，出售屈臣氏25%股權集資近千億元，轉向大舉投入歐洲市場特別是英國市場，以致被英媒驚呼「買下整個英國」，最新的消息是，和記黃埔正收購西班牙電信在英國的無線子公司O2，以及長江基建與長實合組公司，收購英國鐵路車輛租賃公司Eversholt Rail Group。無論有何考慮，這樣的格局之變，至少說明李嘉誠看淡香港前景，會不會引爆信心危機，暫時還說不準。

　　新移民欲返回內地

　　再談研究中的新移民返回機制。保安局局長黎棟國1月17日承認，當局正與內地研究這些新移民的「返回機制」，主要對象為不適應香港生活的新移民及「雙非」兒童。有報道稱，考慮傾向以行政措施，協助打算取回內地戶籍的人;內地或會要求申請者簽署承諾書，放棄本港的永久居民資格身份，之後便可重新取回內地戶籍。

　　消息一經傳出，兩地的反應是紛紛叫好。一方面，雙非童每日早出晚歸，長途跋涉跨境上學，與父母分隔兩地，又面臨適應及學習等困難，部分雙非父母苦不堪言，只因沒有內地戶口，惟有硬撐下去;而一些領取單程證來港的人士，發現在港非如當初預期般理想，也面臨「有來無返」的窘境，現在有機會名正言順返回內地，解決了不少不情願地滯留本港人士的難題;

　　另一方面，新移民或雙非童自願離港，可減少香港教育、房屋供應、醫療等涉及資源爭奪及福利開支的矛盾，有利於緩和兩地對立情緒，對本港也是好事一件。例如鬧得沸沸揚揚的雙非幼兒來港報讀幼稚園，引致北區幼稚園搶學位風波等事件，或將不再發生。

　　總的來說，設返回機制是皆大歡喜，但亦要看到，香港對內地人的吸引力大不如前，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這裏面，有「香港居大不易」的原因，例如居住成本太高，以及不適應本港生活，如社交圈子窄、工作不如意等個人因素，令人感覺在香港居住非如想像般美好，頓生後悔之心;同時也與內地經濟實力不斷崛起，生活水平持續改善，兩地生活差距日益收窄，香港優勢逐漸弱化有關。「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若香港「高處不高」，自會有人「用腳投票」，返回機制也是應運而生。

　　港青想移民他去

　　最後，將目光轉向本地。青年人是社會未來支柱，香港的未來都要交給現在的青年人。不過據香港青年協會1月12日公布的調查結果顯示，港青對社會評價急劇下降，對本港未來發展感到樂觀的比率，由七成七下降至四成四，而希望移民的受訪青年高達約六成二，創下歷年新高。對外移民一向如同香港社會的「溫度計」，標誌著香港環境的好壞、前途的晴暗或社會穩定是否受到威脅等。港青雖然還未訴諸行動，但亦反映了當下躁動的社會、紛爭的政治，對立的氛圍、撕裂的階層及價值觀的顛倒，讓青年人有深深的無力感，他們擔心畢業找不到好工作，看不到通過自己努力上升的渠道，最終轉換成對現實的不滿，對前途的失望，因此生出移民他去的念頭。

　　風起於青萍之末。商業帝國的毅然出走，新移民一腔熱誠來港卻未必有用武之地，港青認為香港太「亂」，覺得個人發展機會不明朗的「不如求去」，這些都反映出近年爭論不休的政治及社會議題，種種內耗導致了破壞社會凝聚力與歸屬感的惡果，特別是經歷「佔中」，加劇本港變亂的感覺，更是對香港面臨危機的重要警示。無論如何，能「說走就走」的人畢竟是少數，香港縱有諸般不好，仍然是重要的國際城市，自有其獨特魅力和優勢。港人不應只為個人危機感而選擇出走，反宜自省為何香港總是喧囂無盡，以致一個大好的福地，不知究竟何去何從。若不想香港就此沉淪，就應珍惜香港的可貴之處，好好呵護，共同重建昔日香港美好文化，讓香港名副其實成為宜居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