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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梵志“散步”回顧展:氣勢撼人,致敬平庸

2016-10-12
来源:39艺术网

     

 

  曾梵志“散步”展覽現場

  很多人都對曾梵志的作品持有不同意見,尤其是2013年拍賣出的《最後的晚餐》,讓藝術家成為輿論焦點。作品進入拍賣場,拍出高價,這本與藝術家已毫無關系,但卻要背負高價帶來的輿論壓力。時隔三年,藝術家在尤倫斯操辦“散步”大展,造大聲勢,其目的之一,無非也是希望逃離自己設下的“面具”牢籠。這與王廣義、方力鈞等人近幾年的諸多努力相同,成名過早,卻跳進囚籠,努力跳出,卻困難重重。

  一、“俄狄浦斯”式行動

  

 

  “抽象風景”系列《江山如此多嬌》

  尤倫斯空間外的巨幅海報,宣傳展板,宣傳手冊,展覽的衍生品等等外圍視覺形象都在提示“曾梵志:散步”的主旨。“致敬”系列、“抽象風景”系列(包括《江山如此多嬌》)是藝術家希望讓觀眾和媒體看到的核心作品。其中目的很明確,他試圖以迥異於“面具”系列的風格完成突破,然後重建自我形象。在這個展覽中,藝術家試圖展現自己的俄狄浦斯式冒險。

  

 

  展覽現場

  曾梵志與其他90年代成名的部分藝術家一樣,作品出色的市場反應,讓他們想盡辦法要與自己的市場符號做個了斷,如“另一個王廣義”“再識方力鈞”等。但是在曾梵志的這次展覽中,了斷恰好形成一次折返。

  

 

  “致敬”系列《野兔》2012 布面油畫400x400cm

  他在技術和觀念層面開展行動。技術而言。“致敬”系列、“抽象風景”系列中充滿繪畫性的線條和色彩,正是要撕裂“面具”的波普式畫法;“抽象風景”的完全去觀念化,也是在與“面具”的符號表達決裂。所以,“曾梵志:散步”展覽,顯然沒有“散步”的悠閑感,它是藝術家在繪畫領域的俄狄浦斯情節的釋放。“面具”就是那個虛擬“父親”,而早期作品中的繪畫性則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母親”。

  

 

  二、震撼力,抑或觀念平庸

  

 

  靴子2009布面油畫45.5x37cm

  

 

  散步1990 布面油畫41x32cm 皮道堅收藏

  為了“弑殺”成功,展覽故意讓“面具”在場,不過僅僅把它們置於無處不在的邊緣。觀者迂回行走在展場中,每一個轉身都能看到被置於展廳周邊的“面具”系列。“面具”無處不在,但卻無法成為中心。展覽故意突出“致敬”系列。在展覽入口先是兩幅小畫,一幅《靴子》,另一邊是名為《散步》的一幅半抽象人物。兩件作品並無任何獨特之處。《靴子》和梵高的“鞋”相差甚遠,而《散步》則是一幅再普通不過的實驗性作品,這類作品在1989年“中國首屆現代藝術展”中很多,其中王友身和孟祿丁的作品就是此類,作品處於抽象和具象之間,探索色彩和筆觸的表現性。尤其是王友身的作品,已經具備了調侃的味道。

  兩幅小畫之後,便是一幅巨大的“致敬”作品,畫面主體是拉奧孔扭曲的面孔。類似的“致敬”系列作品遍布七面平行展牆,成為展覽的主角。每幅“致敬”作品的尺寸為4米X4米,如此尺幅足夠給觀眾造成壓倒性的震撼力。這種震撼力來自作品中巨大的圖像、狂亂的筆觸、明與亮的色彩對比等因素。

  或許藝術家自己認為“致敬”是組成功的作品,因為它們兼具觀念性和繪畫性,與“面具”系列已有本質差異。但實際上,“致敬”是整個展廳中最失敗的作品。它們並非敗於技術,而是敗於造作的觀念和流於表面的華麗。確實,就技術而言,“致敬”遠遠超越“協和醫院”、“肉”等早期作品,線條、色彩一氣呵成。但在傳達情感的方式上,“致敬”依然沒有擺脫“面具”的方法,甚至更加簡單化了。這種簡單化在於它甚至放棄掉了“面具”中的戲仿手法,只是簡單地解構現成圖像。所以,在效果上,“致敬”尺幅雖大,但無“面具”的穿透力。“面具”雖有穿透力,但一成不變的面孔,最終把藝術家自己面具化了。

  三、枯竭的感受力

  

 

  《協和三聯畫之一》1991 布面油畫180x460cm

  從“協和醫院”到“致敬”,藝術家在一步步逃離現實。或許我們可以將這一過程理解為藝術家的超越之旅,但這是否也表示出藝術家感受現實能力的枯萎呢?觀其作品,除了被“致敬”的巨大尺寸、筆觸、顏料和光影效果吸引外,最能夠引人尋味的依然是最早的“協和醫院”系列,以及為數不多的肖像畫。“協和醫院”系列中人物麻木、呆滯、痛苦的表情,完全沒有栗憲庭先生所謂玩現實主義的“漫畫化、戲劇化和更具輕松感”。無論在“協和醫院”中藝術家借鑒了多少西方表現主義的手法,也無論手法有多笨拙,藝術家對現實生活的那份敏感,反思現實的態度清晰可見。

  微信上看到英國作者傑姬·伍爾施萊格的文章,名為《跳脫中國題材的曾梵志》,大贊曾梵志的“致敬”系列,認為正是這類西方題材的作品,讓曾梵志成為一個國際畫家。這種本末倒置的評價標准讓我們看到大部分西方人的判斷立場。他們只能理解自己所熟知的那一部分圖像,因為缺乏中國經驗,他們永遠無法站在中國觀眾的視角欣賞作品。於是,借鑒西方素材的“致敬”系列,最終成為西方人的所愛。

  

 

  展覽現場

  當代架上繪畫領域,並不缺少可以繪制巨幅美麗畫卷的藝術家。而我們需要的卻是可以直面現實世界,然後訴諸情感表達的藝術。當代藝術領域,包括當代架上繪畫,審美——如果我們依然在古典美學層面理解這個詞的話——是一個多么無力的概念。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架上繪畫由於自身的局限,才被看做當代藝術中最為艱難的一種媒介。

  “曾梵志:散步”展讓我們看到一種感知現實世界能力的衰退。“致敬”沉浸在挪用西方經典圖像的歡愉中不能自拔,“抽象風景”則滿足於快速舞動的繪畫痕跡。這些看似氣勢瀟灑,技巧純熟的作品,恰恰奪走了藝術家對現實敏銳的感受力。

  現實不再存在,藝術僅存於升降梯上下移動,畫筆左右揮灑的痕跡中。對了,還有背後的閃光燈和鏡頭。  

 

  面具系列

  餘論:被預設的消費者

  當文化產業襲來時,沒人抵擋得住。當我在寫下這篇文章時,也已進入文化產業的領地。它的獨裁特質,它的滲透性,足以讓任何個體顯得無能為力。藝術家既是文化產業的受益者,又是任其擺布的弱者。觀眾在尤倫斯展廳之外,已經進入文化產業的陣局。

  尤倫斯為“散步”制作巨幅海報,以壓倒性的氣勢樹立在入口西側,過往匆匆的行人和觀眾顯得渺小至極。巨幅海報以曾梵志近期新作的風景畫為背景圖案,足以看到整個展覽的意圖。有意思的是,巨幅海報如此毫不保留地遮蓋了隋建國作品的幾只“恐龍”。幾只囚籠中的猛獸,又被包括在叢林海報之內,尤倫斯門口僅有的隱喻景觀也消失了。

  尤倫斯路口的東牆面,一塊大展板,背景是曾梵志唯一幅有女性身體的風景畫。展板海報中心區域不是展覽題目,而是“滴滴專車驛站”的漢字和英文翻譯。展覽題目被擠到展板左上角。尤倫斯門前路邊的燈箱廣告位,還有“曾梵志:限量產品”的廣告,一件T恤限時特價,原價600RMB,現價299RMB。

  制作巨幅海報,毫無顧忌地展示贊助商的在場,以及開發周邊產品,這都已成為當代藝術活動的標配。主辦方也會毫無顧忌地認為,只有夠檔次的藝術家才能享有這樣的配置,抑或只有對於夠檔次的藝術家,這樣的標配才能生效。對於一個觀看“曾梵志:散步”的觀眾,無論你以何種目的去觀展,附著於展覽海報的商業信息,都會首先把你定位為一個潛在的消費者。

  文化產業不會顧及藝術家和作品,更不會顧及滿懷欣賞熱情的觀眾,它為所欲為。藝術家在文化產業的裹挾之下,連同他的作品,不過是毫無反抗機會的獵物。“曾梵志:散步”展預設了一個消費序列,巨幅海報吸引遊客進入展廳,完成購買門票的消費;遊客看完展覽再購買衍生品,最後使用滴滴打車離開。重要的不是觀眾是否陷入了文化產業設置的消費序列,而是在文化產業的配置下,藝術家、作品和觀眾均不再重要,投入與回報才是展覽的最終要點。

[责任编辑: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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