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印法師

　　【香港商報網訊】來印法師葫蘆鐫刻暨書法、抄經展近日在深圳福順堂展出。出家前，法師名禹俠，15歲起雕葫蘆，二十多年苦心磨礪，一刀接一刀，刻出一山一石、一樹一花，也鐫刻詩章經文、佛寶造像，刻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2009年初，藝術家禹俠轉身遁入禪門成來印。她說自己出家后，「心性在增長，藝術在增長，修行在往前走，人生也在成就」。有人評價來印法師的葫蘆作品，「里面有深思，里面全是心」，詩人周江林更形容這些葫蘆作品猶如「黯淡雲層裂縫里閃現的光」，在經歷人生跌宕起伏種種磨難之后，法師的作品沒有流露出半點對生活的恨意，反而是充溢著慈悲的情懷，以及超越人生痛苦的禪學觀照。香港商報記者 若笑

　　15歲與葫蘆結緣

　　在福順堂展廳，記者看到大小形態不同的各種葫蘆，這些葫蘆上雕刻的水波、花瓣、山石、人物無不惟妙惟肖又靈動，而那些經文、佛像莊重典雅又沉靜；同時展出的還有來印法師的書法作品，那些手抄經文一氣呵成、法體工整、氣韻連綿，於孤寂寧靜之處，流露出恬淡的禪境。

　　與葫蘆結緣是法師15歲時，與一場生命變故有關。來印法師告訴記者，15歲時她父親去世，迫於家境，她離開學校進入蘭州工藝廠學習雕刻葫蘆手藝。葫蘆為她打開了藝之門，16歲時她不顧一切為學藝進入天津美院進修，19歲隻身一人獨闖敦煌臨摹洞窟壁畫，此后二十餘年孜孜以求，半生心血傾盡鐫刻葫蘆。

　　在成為來印法師之前，禹俠已經是一位頗有名氣的葫蘆雕刻藝術家了，曾經獲得《首屆中國工藝藝術品博覽會》金獎、《中華巧女手工藝品大獎賽》一等獎，參加過世界婦女代表大會工藝美術作品演展、世界園藝博覽會展、中國藝術博覽會，并在《人與自然館》舉辦了個人藝術作品展，作品也在世界各地被廣為收藏。曾有友云：「仙人禹俠，擇鄰而居。無論什麼樣的藝術記號，也無法與她的心力、神都嫉妒的刀痕，和她的真氣相比擬。」是的，她賦予了葫蘆以生命和靈性，用她的「心力和刀痕」。

　　行走敦煌埋下種子

　　來印法師的葫蘆作品中，有不少菩薩、飛天的造像，包括后來一系列水的作品，其實都和敦煌有關。

　　法師告訴記者，去敦煌，個中原因說不清楚，「我指的說不清楚是指它是佛教聖地，又是一個藝術寶庫。19歲那會兒去敦煌大沙漠，一個人就敢去，那種沒有人煙的空闊，不僅不懼怕，還特別歡喜。」敦煌的石窟、壁畫，甚至包括沙漠都深深地吸引著來印法師，「就這樣一晃很多年，蘭州－敦煌、敦煌－蘭州這樣來來去去」，而越往這條路上走，也讓來印法師越覺知藝術和生命的關系，「我就好像要做一個自由人似的，不受拘束，要自己去捕捉什麼，自己去找什麼」。

　　來印法師說起當年一次去敦煌，突如其來一場暴雨，「特別大的暴雨，把敦煌古城沖了，但剎那間，水就不見了」。但當你置身飛機上，低頭卻可看到地上的千溝萬壑，沒有水，但水留下了痕跡。來印法師說，這種對水的感知刻骨銘心。二十多年后，她把這種對水的感知做成了「水系列」，有人評價在這個水系列葫蘆作品中，看到的不僅是水，還看到土地，看到水和土地的關系。「自然和水的這個關系，關聯到生命的好多東西。當時的不自覺二十年后被喚醒，其實也跟生命的成長、沉澱有關。」法師說。

　　在敦煌，當年的禹俠不歇地摹刻佛像、經卷，也了解經文、歷史。敦煌的經歷，給禹俠帶來藝術的滋養也埋下佛教的種子。但是，藝術和宗教的關系，始終困惑她，「我覺得自己是在搞藝術，但又好像有一種神聖的宗教情懷。」

　　放下心中的葫蘆

　　於是，就不停地行走，「我走到敦煌，再走到中國最西部新疆的邊界，又走到最東的海島普陀山，從西到東一直在走」。禹俠在普陀山前后生活了兩三年，對佛教也有了更深的接觸和了解，而藝術上的成就卻未能為人生解惑，「其實十幾歲就想出家，卻不知道怎麼出，也不知道去哪里出家？這樣一晃，生命的一大半就過去了，直到母親去世。」

　　2006年，母親去世，讓禹俠深感困頓，「那時可說無家無業，我指的家是心靈的那個家，也沒有什麼事業，雖然葫蘆好像是。」禹俠也再一次體會人生無常，「人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生老病死苦如何解脫？媽媽去世了，沒有了任何掛礙，說不清楚的原因，一心要出家了。」那幾年，孤身一人的禹俠每年過年都在寺院度過。2009年，因緣成熟，經柏林禪寺明海大和尚引薦，禹俠在廣東梅州千佛塔寺成為明慧法師的剃度弟子，法名來印。

　　在福順堂「來印法師葫蘆鐫刻暨書法、抄經展」開幕式上，明慧法師致辭時要來印放下「心中的葫蘆」。當記者問起此話深意時，來印法師說，「佛家講放下，但我還是有執著，但不像沒有出家前那麼執著了」。來印說，自己把所有情感都傾注在葫蘆上面，「還不僅如此，可能是對生命的某種恐懼」。她說，人一生中，總想抓住一個具形的東西，要麼是家庭，要麼是孩子，要麼是金錢，「反正每個人總有一個你覺得能抓住的東西，但事實上是抓不住的。我出家前死死抓住的就是葫蘆，我指的死死的，就是你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內心中覺得葫蘆還是可以依靠的。」進入寺廟后，來印法師喜歡抄寫明慧師父寫的詩，「在寫的過程中，可以說是對自己心性的一個磨煉」。來印法師說，她原來是特別柔弱的，不敢面對什麼。出了家到寺廟，全是「硬碰硬」，她說寺廟培養了她的承擔和獨當。這種力量是讓人把生命里特別可貴的東西慢慢顯露出來，「過去我們在世間，它會有一些掩飾、包裹，修行就把這些東西一點一點去掉。」

　　對於藝術，以往她有糾結，「宗教和藝術似乎是一條路的兩個方向，不知道該走這邊還是那邊，一會兒走這邊，一會兒又往那邊走」。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對自己說，在某一個時空下，它們會相遇。「藝術看似浪漫，看似不拘一格，其實是神聖的；宗教也是神聖的，它看似嚴酷，但里頭有極大的自由在，是那種心靈的自由。身處其中，你的心性在增長，藝術在增長，修行在往前走，人生也在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