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羅智傑

    美國政府於2025年5月22日撤銷哈佛大學「學生與交流訪問學者計劃」（SEVP）認證，強制該校停止招收國際學生並驅逐現有外籍學者，此舉不僅暴露政治權力對學術領域的粗暴干預，更顯示美國正以「新冷戰」思維重塑全球知識秩序。這項決策表面以「國家安全」及「反猶主義」為包裝，實質卻是民粹主義與霸權焦慮驅動下的意識形態清洗，其影響已超越單一校園事件，成為國際教育史的重要轉折點。

    美國政府指控無具體證據

    特朗普政府自2025年重返執政後，未足半年便將高等教育機構視為「自由派意識形態堡壘」進行系統性打壓。此次對哈佛的制裁絕非孤立事件，而是延續自2024年以來的「整肅高校」戰略：從凍結22億美元聯邦撥款、威脅取消免稅資格，到要求校方提交國際學生「非法活動紀錄」並改革管理結構，政府逐步以經濟槓桿與行政暴力瓦解學術自治傳統。國土安全部長諾姆所宣稱的「招收國際學生是特權而非權利」，更將教育交流工具化為政治服從的籌碼，此種論述本質上與冷戰時期「非我族類即為敵」的二元對立思維如出一轍。

    值得警惕的是，美國政府的指控存在明顯邏輯斷裂。國土安全部長指責哈佛「縱容反猶主義」並「營造不安全校園環境」，卻未提出任何具體證據；所謂「與中國合作風險」亦僅以模糊的「敏感技術流失」為由，顯見其真實目的在於建構「學術安全威脅」的政治敘事，為打壓異己提供合法性外衣。此種操作模式與美國近年對中國科技企業的「長臂管轄」高度相似，皆是以「國家安全」之名行意識形態排除之實。

    哈佛事件背後，是美國「科技冷戰」戰略在教育領域的延伸。從2025年3月大規模取消F-1簽證、收緊STEM學科審查，到此次直接剝奪頂尖學府的國際招生權限，美國正以「去全球化」手段重塑人才流動版圖。這種「知識鐵幕」的構築具有雙重目標：對內清洗高等教育機構的「非美因素」，對外遏制競爭對手的科技發展潛力。數據顯示，在哈佛6800名國際學生中，2173人參與聯邦資助的尖端科研項目，包括基因編輯與量子計算等關鍵領域，強制驅離此類人才將直接癱瘓美國自身的創新能力。此種「自殘式打壓」恰反映美國決策層的深層焦慮——當科技優勢逐漸消失，便不惜以行政暴力維繫霸權。

    此舉更與美國近年對華科技遏制政策形成呼應。從《芯片與科學法案》限制技術出口，到「中國行動計劃」阻斷學術交流，美國試圖透過「小院高牆」策略孤立競爭對手。然而哈佛案例顯示，此種封鎖已從「對外防堵」演變為「對內凈化」，甚至不惜犧牲本土科研生態。正如麻省理工學院校長的警告：「我們的優勢在於人——無論他們來自哪裏」，強制驅離國際學者無異於「斬斷美國創新命脈」。

    美面臨經濟科技和形象三重損失

    哈佛禁令已觸發跨國教育秩序的連鎖反應。加拿大、英國及新加坡等國迅速推出「緊急招生通道」與專項獎學金，吸納被迫離美的國際人才；中國頂尖高校的海外人才引進量更同比激增47%。歷史經驗顯示，19世紀末美國通過接納歐洲戰亂學者實現科技騰飛，如今卻自毀「人才磁吸」優勢，可能導致「哥廷根→普林斯頓」的知識遷徙史在他處重演。

    更深層的危機在於價值體系的崩解。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保障的學術自由，在政府凍結資金要挾高校服從指令的操作中淪為空談。當諾姆聲稱「校園抗議威脅國家安全」時，其本質是以「愛國主義」綁架言論自由，此種「學術麥卡錫主義」已引發35名諾貝爾獎得主聯署抗議，揭示知識社群與政治權力的激烈對抗。哈佛校長的控訴——「政府無權命令我們教授什麼、研究什麼」——更突顯美國建國精神與當代現實的深刻斷裂。

    美國此舉雖可短期內取悅民粹基本盤，卻將導致三重戰略損失：其一，國際學生每年為美國貢獻逾400億美元經濟價值，切斷此財源將加劇高校財政危機；其二，人才流失恐使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等關鍵領域喪失競爭力；其三，「開放包容」教育形象的破滅，將加速全球智力資本向政策穩定的區域轉移。即便哈佛最終透過法律途徑暫緩制裁，被政治鐵幕割裂的信任關係亦難以修復，此種隱性成本遠超短期政治利益。

    從更宏觀視角觀察，哈佛事件是「全球化退潮」的縮影。當美國將知識流動「武器化」，國際社會勢必重構合作網絡，這從英國「全球英才計劃」、歐盟「地平線歐洲」科研基金的擴容即可窺見端倪。若美國持續以冷戰思維主導政策，其失去的不僅是幾所名校的國際生源，更是維繫全球領導地位的道德正當性與創新驅動力。

    哈佛的遭遇警示我們：當科學淪為地緣博弈的籌碼，人類文明將陷入「零和困境」。美國的決策邏輯本質是恐懼驅動的霸權護持，與其建國初期海納百川的胸襟形成荒謬對照。反觀國際社會的反制行動——從學術界的跨國聯署到新興國家的攬才政策——則展現多元主體守護知識公共性的努力。這場危機的終局，或許不在於哈佛與特朗普政府的訴訟勝負，而在於能否跳脫「敵我對立」的冷戰思維，重建「知識無疆界」的全球共識。唯有如此，科學才能真正成為照亮文明前路的燈塔，而非權力爭奪的祭品。（新華社資料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