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政府還是如約償還了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4 .5億歐元貸款，這一履約行為也增強了投資者對希臘的信心，壓低了債券收益率，三年期債券收益率下降了54個基點。在還債之前，希臘賣出去11.38億歐元的6個月國庫券，籌集到一筆救命錢。最近一段時間，希臘債券集中到期，加上養老金和公共部門的工資，希臘政府必須天天數錢度日，而如果三駕馬車達成協議，以國內改革換取援助，那希臘政府的日子就不會那么緊巴。但如果達成協議，就意味著齊普拉斯違反了競選時的承諾，即結束緊縮、不增稅、不推動私有化等。競選的口號和承諾已經變成齊普拉斯施政的緊箍咒，在現有國際經濟框架之下，齊普拉斯動輒以“主權違約”這樣的邊緣政策來恐嚇德國和歐盟，似乎已經行不通了。

　　邊緣政策也就是一場膽小鬼遊戲，希臘新政府上台之後，一直用這種策略來逼歐盟和德國做出讓步，但是收效甚微。希臘政府多次提及德國需要對二戰時期的戰爭行為作出賠償，德國則認為賠償問題早已經解決。希臘政府沒有意識到歐元區和歐盟的態勢已經發生了一個根本性的變化，那就是德國在歐洲崛起，默克爾已經成為歐洲的主心骨，英國若即若離，法國自顧不暇，而歐盟又處於異常地緣政治的對峙之中。這個關口，希臘與德國對峙，無疑是不明智的。

　　另外，歐元區的形勢已經與五年前大異其趣，債務危機已經不會再導致歐元解體，歐元區設立了穩定基金，達成了財政契約，歐洲央行權限大為擴張。曾經的“歐豬五國”現在只剩下希臘是個大麻煩，西班牙、愛爾蘭通過緊縮政策，經濟已經複蘇，如果希臘幻想著以債務重組或者違約賴掉欠下的債務，那可能就錯估了當前歐洲的形勢。齊普拉斯上台之後，德國、法國和歐盟一致要求新政府遵守已經簽署的協議，按部就班推動經濟改革。在過去幾年中，三駕馬車對希臘的援助貸款總額達到2400億歐元，希臘的債權人也主要是德國、法國等政府和IM F這樣的國際機構，即便希臘違約，也不會像2012年債務重組之前那樣對歐洲金融市場造成重創。正因如此，希臘“耍性子”，玩違約邊緣的膽小鬼遊戲，就很難被歐盟及其大國所接受了。

　　齊普拉斯試圖以政治手段撬動經濟問題，以外交活動化解困局，就在債務到期前一天，齊普拉斯訪問俄羅斯，無論是否有意安排，這一舉動都極具象征意義。在歐俄對峙的當口，在西方和俄羅斯激烈博弈的時刻，希臘的外交政策至少表明歐盟內部在對俄政策上是有分歧的，進一步說，歐洲一體化走到今天，存在著過度擴張的隱憂，雖然搭建起一個功能性合作的框架，但還是沒有歐盟的認同，或者歐洲的認同。齊普拉斯聲言，希臘是主權國家，有權利實施多邊外交，發揮地緣政治作用。希臘要在歐俄之間居間左右逢源的意圖一目了然。齊普拉斯訪問俄羅斯這一“動作”，已經是對歐盟的抗議。小國能否發揮四兩撥千斤的作用關鍵是看其地緣政治價值，以希臘目前的狀態和能量無法扮演這樣的角色。普京並沒有做出金援希臘的承諾，只是說要開展經濟合作，尤其是能源領域的合作，如果希臘要私有化某些資產的話，俄羅斯願意去投標。普京的意圖也很明顯，並不想因為希臘而堵死與歐盟尤其是德國關系改善的大門。普京是明白人，在歐盟中有話語權的還是德國，這也是為什么普京願意接受默克爾“穿梭外交”，接受停火協議的原因所在。

　　普京公開表示，俄羅斯不會利用歐盟內部出現的情況去改善與歐盟的關系，俄羅斯要跟一個團結的歐洲合作。這一表態也可以說是綿裏藏針，至少表達了兩個意思：歐盟內部已經出現裂痕，俄羅斯是有機會利用歐盟的分裂獲得外交利益的;“團結的歐洲”是德國或者歐盟非常看重的，俄羅斯拒絕與希臘親密合作，也是給歐盟和德國一個大台階，作出了讓步，當然希望德國也能夠對等讓步。希臘的歐盟身份並沒有給它換來預期的收益，因為它難以左右歐盟的決策，但若歐俄之間到了非常緊張的狀態，俄羅斯也可能會購買希臘的忠誠，就看歐盟有沒有魄力“開除”希臘。當然，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無論在歐盟的框架，還是歐俄對峙的態勢下，希臘的空間並沒有齊普拉斯想象得那么大，小國玩弄大國也是有條件的，搞不好，就是左右碰壁。（作者：孫興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