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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佩佳的新界風土大觀 重構30年代舊貌

2016-12-26
来源:香港商報

  沈思 文化研究碩士。香港旅聯榮譽顧問。曾在香港中文大學新傳院、浸會大學社科院任副研究員。自1980年開始撰寫香港史地研究文章,參與出版書籍三十多本。近年執行編輯的有香港教育局、小童群益會、南華體育會、港協暨奧委會和港九電船商會的紀念特刊。

1932年,獅子山在圖片最左方,近中央可以看見望夫石。

  香港記憶 郊遊和行山一直是很多香港人喜愛的活動,既可欣賞沿途風景,又可鍛煉身體。新界是香港最熱門的郊遊和行山地點,在這數十年間,新界經歷了巨大的變遷,發展了許多新市鎮。我們可以通過相片了解新界的變遷,但相片終歸只是一時一地之記錄,要深入了解還是要依據當時的文字記載,黃佩佳的《新界風土名勝大觀》正好為我們提供大量這方面的資料。他是香港早期的旅行家,足跡遍布新界。在上世紀30年代,他在報章連載其旅遊新界之文章,情辭並茂,考證亦細,不單擴闊當時讀者的視野,也為後世留下寶貴的資料。近日,《新界風土名勝大觀》編校沈思先生現身與讀者分享當中珍貴的文字記載,細述黃佩佳與庸社行友的旅行故事。香港商報記者 黃鶯

  香港最早的地方誌之一

  在上世紀初期,香港已有不少中外文人在本地攝影、旅行,部分作家把他們所見所聞,編著成書,把香港的舊貌留存下來,留下翔實的文獻記載。

1931年,對於大部分在香港從事漁業的人來說,長洲是一個避風港。

  1931年間,有一位任職於政府部門的青年黃佩佳(祖籍順德崗頭太和坊),他以「江山故人」為筆名,在《華僑日報》副刊連載「本地風光」,主題以新界各區歷史文物和風俗習慣為內容。黃佩佳寫道:余久久為旅人於香港,暇時即喜作郊遊,雖風雨如晦,亦不中止。日積月纍,足跡遂幾遍新界,因嚐以所聞所見到學為文章,投諸《華僑日報》之「香海濤聲」欄。《新界風土名勝大觀》這套報刊連載,從1935年3月3日開始在《華僑日報》特刊不定期發表,直至1936年間始停刊。當年的《華僑日報》,今天只在香港大學圖書館藏有微縮菲林,一般讀者難以一睹全貌。

1932年,從大埔墟北岸向東眺望,背景是馬鞍山。

  沈思講道,自己在數年前,有朋友從舊物店購到一批書籍舊刊中發現了黃佩佳《新界風土名勝大觀》的當年剪報,於是複印此份剪報給沈思。由於這是香港最早一部的地方誌,好比《新安縣誌》,很多資料都是黃佩佳所首創,內容如他在序言所述:「書中先述新界之概況,後及各村落之風土人情、居民之來源及其生活,以至於名勝古蹟、園林別業、樓閣亭台、橋樑碑版、地方史實,與乎該地名人之史略等,苟力之可逮,當為翔實之記載,細膩之描寫,使讀者如得臥遊,聊為探風問俗之助。」

  對於黃佩佳起筆名「江山故人」,沈思解釋稱,黃佩佳常常感歎,深圳河好像刀一樣,將大陸和新界割開成為一道創痕,所以「江山洵美非吾土,書劍飄零有故人」。黃佩佳年輕時與當時的社會主流並不一般,他喜歡探索香港鄉郊的陌生地方,深入與華南傳統一脈相承、但不一樣的新界地域「遠足」探索。

1932年,從青山山腳向東南眺望青山灣,遠處是大嶼山。

  香港行山界的老祖

  據「庸社」創辦人黃賢修在1992年的回憶:他們經常乘著星期六半天假的機會,約好了同在中區共進午膳,並約好了星期日旅行節目共同活動。香港華人行山隊,始於1932年成立的「庸社」,坊間很多資料說黃佩佳曾組織「雄風旅行隊」,並與吳灞陵「大埔旅行隊」合併,成為「庸社」的前身。但黃佩佳在《自序》云:惜諸人多羈於事,未克常聚,稍中輟,只吳子與予,至今未已而已。可見事實上,他是從1930年開始到訪新界,在他可見的所有文章中,從未提及1932年組隊之事,而雄風隊只在庸社的資料中偶有述及,事實如何,隨著「庸社」元老的離世,相信仍是一個謎。

  沈思介紹,黃佩佳在交通不便的年代常獨自走訪鄉村父老,並介紹香港新界地區的風景及生活習俗等,另外,也研究山川形勢與居民落籍之關係,不同氏族在新界地理區之起源。「黃佩佳對到過的地方均仔細紀錄,留下詳細的記載,並且他文采非凡,用字遣句極為講究。」沈思說。「事實上,黃佩佳在當時受到了爬山隊旅行者的尊敬,他文章寫得又很多,在當時的報界可以說無人能及,也沒有人能夠達到他的細心。在當時的旅行小說裏,黃佩佳被稱為旅行老祖,說他是香港行山界的老祖,而他也有一個花名叫做黃大佛,因為他寫的小說很有趣,所以叫做黃大佛。」

1932年,向西南眺望青山及其北面的小山,前方是稻田。

   「買舟赴穗投祖國懷抱」

  黃佩佳在撰寫《本地風光》期間,中國內地發生了日本侵華的「九一八事變」,黃佩佳在「本地風光」第139篇「重遊大帽山」寫道:從雲霧間,向浩浩神州,茫茫大陸瞧去,振臂一呼放聲吶喊:我親摯的神州健兒啊,快起來同奮鬥,共同甘苦,要下一個沉痛的思想,造就一個偉大的人生!

  可能當年他的心緒不能平復,又或家事有變,當寫至第200篇時,他在篇末宣告:現在著者有些麻煩,又不想擱至異日續編,故此暫和閱者告別,俟有機緣,或另撰別文來相見。

  1933年7月,黃佩佳又短時期復筆編寫《額涼集》,該文集仍以新界風物為主,並非如坊間所述是描寫社會百態;同期,他又發表《琴寒館漫談》,之後又再擱筆。停筆一段時間之後,1935年,《華僑日報》編輯再邀「久不為文」的黃佩佳再寫專欄,他述及:抑亦藉此良機,為溫故之舉。因檢舊稿而增刪之,略加整理,條分縷析,並集年來旅行新界之聞見,參以新界書籍,著為較有系統之書,顏之曰《新界風土名勝大觀》。之後,1937年間他又在《南強日報》撰寫《綿綿孝憾廬隨筆》。1938年又撰寫46篇《香港新界百詠》,期間又在《大風》半月刊編寫新界史地專稿,但之後便很少文章發表了。

  1940年,在皇仁書院畢業的黃佩佳,在書院的《黃龍報》冬季號刊有詩文,再次表達他的愛國熱忱:登台無負百年思,一路晴陰鳥欲知。滿眼亂離終亂世,萬家憂樂總憂時。山河劫後空餘恨,杯酒人前祇自悲。淡月疏星天竟暮,茫茫家國我歸遲。1941年12月香港淪陷,黃佩佳留在香港,住在九龍「綿綿孝憾廬」舊居寓所。1943年4月再為《香島日報》編寫《風檐語絮》專欄。他在刊頭中寫到:「滄桑故國,歷落情懷,夕照孤城,疏篱野火,指點龍津古渡;猶存鶴嶺殘碑,江山情重,我思柳州之文,風雨宵深,誰解樊川之醉。」句子中滿懷憤慨。雖然之後文章仍斷斷續續地刊登,但都是過去曾寫過的內容。

  《華僑日報》的吳灞陵是黃佩佳的好朋友,他在1948年把黃佩佳的文章結集,並在文集上寫上:「黃佩佳先生,別署江山故人。長於詩文、並喜書法;專研新界史地,著有《新界風土名勝大觀》一書。二十四年(1935)曾刊華僑日報,外此散見於各報者亦多。三十四年(1945)六月十四日,贈詩一章與余話別,即買舟赴穗,投祖國懷抱,不意此去即成永別,今猶未知蹤跡,豈已不在人世耶?茲出先生所作及其照像,以志景仰。」

  但是《新界風土名勝大觀》一直沒見刊行出版。兩個月後,日本宣布投降。吳灞陵等朋友多方打聽「江山故人」和他家人的蹤跡,但一直沓無音訊,所以他們都相信黃佩佳已殉國難了。

  再現香港旅行發展歷程

  沈思表示,一直以來,坊間對黃佩佳和他的文章認識不多。這些文章,長期以來,研究香港史的人亦甚少提及。被稱為最早一批認真研究香港歷史的學者葉林豐,1938年來港定居,1947年在《星島日報》主編「香港史地」。在他的大量有關香港史地文章中,亦未見提及黃佩佳。

  吳灞陵曾在1947年至1953年間,以「鰲洋客」為筆名,在《華僑日報》連載多篇《香港掌故》,也未見有黃佩佳的出現。直至吳灞陵逝世後,他的家人把吳氏珍藏轉交香港大學孔安道紀念圖書館。曾任香港大學孔安道紀念圖書館館長的楊國雄在《香港戰前報業》一書中提到了:吳灞陵於1976年逝世後,筆者得故友李君毅聯絡觀看,並洽購灞陵藏書,得吳太慷慨相讓……孔安道紀念圖書館在1984年間整理吳灞陵藏書後,將之複印存放圖書館中。稍後蕭國健教授得這影印本後再複印贈我,且兼有黃佩佳的《本地風光》及散文集印本。

1932年,向東眺望獅子山的山脊。

  事實上,《新界風土名勝大觀》對新界村落記載頗詳,很多舊事人物,在新市鎮的拓展下,如今已蕩然無存,而上世紀30年代的很多事物回憶,基本上已無父老可述及,但這畢竟是80年前的資料,參考價值還是很高。而本書出版後,黃公後人提供了珍藏文件和老照片,重構了1930年代香港新界舊貌和香港旅行的發展歷程。

(本版舊照片源自香港大學圖書館)

[责任编辑:肖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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